暖玉

一念心清净,处处莲花开。

【双水】药石无医(1)

 *看清楚cp tag

 *本篇篇幅接近4k+,暑假连载档,ooc有,不喜左上角

  

 “我问你最后一次,你到底有没有悔过之心?”贺玄提起半跪在地的厉鬼,俊美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可怖。积累许久的仇恨重新凝聚在指尖,照理说凭他的实力,动动手指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再次碾碎师无渡。

     偏生那只被黑水抓住的小鬼受人所控,仍然端着一副目下无尘的矜傲。他扬起头,嘴角噙血,妄自狂笑道,“黑水阁下通天晓地,难道不清楚师某的良心早已祭天?”

  

    贺玄手指微屈,眸里闪着愤怒的细光,怒不可遏地咬牙道:“好,好!”师无渡闭上眼,侧首露出一截脖颈,脆弱苍白。看上去是只待贺玄彻底将他挫骨扬灰了。不料想贺玄却别有心思,他扼住脖颈,右手紧了又紧,紧了又松。

  

    “等我好好收拾了裴茗那厮,再毁去你的另一半骨灰。”贺玄最后还是松手了,语气冰冷地抛出一句话,“水师大人大可好好珍惜这段时间,构思你的遗言。”毕竟师无渡在时间如此之短的情况下,魂火出逃,厉鬼化形,不把他挫骨扬灰,恐怕后患无穷。

     “哼,我没什么对你好说的。等我赴了黄粱,与家人团聚。”师无渡虽然法力尽失,手无缚鸡之力,也不曾短了气势,直言道,“遥想吾弟青玄单纯善良,一直待你情同手足,时刻形影不离。贺狗你竟是这般无情无义,心狠手辣!想必也是上天开眼,让你百年苦海深仇不得解脱!!想来也是痛快!痛快至极!”

  

      这番话语仿若千万水箭乘凌空破风之势,准确无误地生生扎入贺玄的痛点。贺玄心中一动,右手掌心腾起一道凛凛明光,空气中瞬间爆开了轰鸣声,那一团闪瞎眼的白光横冲直撞飞也似的砸向师无渡的心脏!

     师无渡眼底骤然闪过一抹光,又欣喜,又快活。死亡无非大梦一场,最可怕是亲眼目睹亲人的死,他却束手无策,无可奈何。想到之前在黑水鬼蜮青玄惨淡黯然的脸,他眼睫轻颤,落下一滴泪。光球撞上心口,摔出一声巨响,痛什么的似有似无,身体登时多了个难看的大窟窿。疼痛恍惚间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青玄骄傲潇洒的模样--得知真相之前,青玄他活在明月清风间,恣意快乐。

 与此同时,另一张眸若星辰的笑脸也迎上来。由于时间消磨,记忆磨损,这位好人物他也忘了是何许人也。不过,遗忘便遗忘。他师无渡向来不在意身前身后世人评说,反正前尘消散,骨灰毁去,连魂魄也入不了轮回了。

  

     ”你也会怕死?"

     “不怕。只是有憾。”师无渡对着记忆中陌生的青年道。对方伸手擦去他的一滴清泪,点点头,消失了。

  

        紧接着一阵眩晕感袭来,再睁眼四顾时,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灵堂。鬼的痊愈速度很快,骨灰不毁,便永远伤不着。但是,还是会疼的。师无渡摸摸完好的腹部,想起了黑水鬼域自己不留情面的一击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他抬头。端端正正摆在眼前的,可不是四个乌黑发亮的骨灰坛子吗?师无渡不免起疑,这里竟然无人把守,留他一个仇人在这里?难不成是贺玄想将怨鬼放出,活活撕裂自己?他缓缓走向骨灰坛子,瞥了一眼,不出意料地发现了周围设下了繁复强大的阵法。

  他无意轻举妄动,既然贺玄留他一命,定然有他的理由。可惜水神官作风粗暴,不会放半点心思在他心中无关紧要的人物。于是他直接找到了大门口,预备推开便走了。

    "你以为我是带你来参观的?"一道低沉暗哑的男声在背后响起,明明没有一丝起伏,却能听出每一个音节中极力克制的愤懑,掷地有声。他原本想拿师无渡的头做祭品,原是水横天尚存几分本事,魂火出逃。

  但是如果师无渡老老实实诚心诚意悔过,几百年的仇恨,一笔勾销。现下从结果来看,又是他输得一塌糊涂。

    师无渡侧首,亦恨声道,“我和你隔着青玄性命,想要我悔过,做梦!”贺玄不说话了,一脚踢翻对方,右手又顺势拽起师无渡的头,强迫他盯着四只坛子,顾不上对方因为内伤而从肺腔咳出的血,道:“磕头。”

    师无渡心高气傲。不曾直视过它们,现下恍惚瞧了一眼,长笑道:“贺玄,你又是为何?”贺玄一直提醒自己不要理会对方,可在这人面前,百年修的隐忍一次次抛在脑后,他回答道:”血海深仇,不得不报。"师无渡止住了笑,他不是武神,也极少失手,竟被人揍得这般狼狈不堪。方才的疼又找上门来,他的喉咙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,继而才沙哑道:“魂都散了,再供着骨灰有何用?”

     起初贺玄只顾着送师青玄回皇城了,倒也没有仔细注意附在骨灰坛子上的几镂鬼魂。他向前,伸手感受了一下骨灰坛子周围流动的鬼气。游走的鬼气都是他的,昔日鬼魂们的怨念已经听不见了。

 怔了一下,心下百感交集。安慰欣喜有之,怅然迷惘有之,唯独没有痛快。

     他一直将生命寄托在仇恨身上,如今大仇已报,黑水鬼蜮的诅咒应当也消失,血雨探花那位金枝玉叶的贵人估计搬了救兵剿了黑水岛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也罢,旧事了了。

  可是他偏偏不遂意偏偏没有消散入轮回。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执念是什么呢?度化不去的执念还剩下什么呢?他喉咙突然发紧发酸,一股麻意从脊梁缓缓爬向脊椎。胸腔震颤,眼神难得离开了师无渡,变得飘忽不定。

     师无渡不愿意错失机会,趁贺玄失神,转身要走。他正待起身,周围的鬼气仿佛凝结了。门也打不开。怎么了?!!师无渡猛一回头,与贺玄撞了个满怀。草,我真的草了!师无渡也不知是学了谁的精妙口头禅,暗骂一句--贺狗居然被自己的三言两语勾起了心魔。

     贺玄一贯低调,然而说穿了他也是个绝境鬼王,现在他失了控制,周身法力场紊乱,师无渡受其影响,头痛欲裂,恨不得把牙咬碎了啐贺玄一脸。

  原本他是神官,最多也就法力受限不能打了,倒也无妨;现在成了鬼,他虽不服输,客观上仍然是贺玄杀死而成的鬼,受法力场的影响更大。师无渡发了怒,一掌击中贺玄心口,与此同时,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他进入了贺玄混乱的意识。

    他再一次展眼,发现回到了百年前的寒露前夜。风声渐响,空气中余存着晦涩的血腥气息,微冷的月光尽数披洒在书生薄薄的单衣。

 ”好冷。舍不得。我恨。”

 简单的几个字宛若当头一棒,师无渡也想过贺玄的心魔多半是怨念,但还是不设防般地呆住了。

    他此时此刻终于感受到了贺生体温的骤凉,杀人后的快意;他倾听到了贺生的心声,甚至怦怦然的心跳,他说他不舍,想要团聚不愿离别;他头一回以倒下的视角盯着月亮,同步地随了贺生心声,思量下辈子可不可以实现千里共婵娟。原来度化不去的执念不是仇恨,而是不舍。师无渡不语,况且他现在也不能出声。只好在心里琢磨,尽管贺生种种情绪都很强烈,但不够。心魔尚未出现,再等等罢。

    忽见远处似有一位青年男子独步向前,白衣翩跹,宽袖和发丝都飘飘逸逸,好似神仙下凡来渡他了。师无渡心中不免一惊,脑海中模糊的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。

 谪仙般的人物俯下身,原先看不清的脸清晰分明--轮廓线条在月光下勾勒出完美精致,面如冠玉,长睫轻颤,朱唇诱人--最令人见之难忘的是眉间的一点鲜红。贺生睁大了眼,明明是仙人清冷一瞥,书生却无端想到了春草暖阳。

  刹那间,好似惊鸿照影来,满怀的怨恨和愤怒消散,温澜潮生。贺生心中虽然有疑,更多的是喜。张了张嘴,话却没来得及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“无渡,既是无渡,为何又冒风雨来悼念我的死呢?"一些细小的声音悄悄从贺生心底浮起。可是更多的叹息随之而起——幸得识卿桃花面,从此阡陌多暖春。

     时间飞逝,贺玄摇身替了地师,刚飞升那日,便被催促着去拜见各路神官,第一个去的,便是水师殿。师无渡想,这时候贺玄应该已经压不住疑问之心,或者已经知道了答案。

      那人眉眼如初,风华如故,轻垂眼眸,斟过一杯剔骨的凉。贺玄立在殿前,以仰望之姿凝视着他,冷目灼灼。可笑的是,师无渡不肯给殿下人一眼,眼底波澜无痕地掠过了贺生一世苦难,贺玄在铜炉山过五关斩六将的水深火热,冒名顶替地师的罪孽深重,还能全身而退。他满心满眼似乎从未有过别人的立足之地,独他的宝贝弟弟师青玄。

   “好,你活着就好。"贺玄心里想,这份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间沸水般腾波鼓浪地烧开,纵使是铁石心肠的水横天也感受到了一阵难耐的焦灼彻骨,”我们来日方长。”

     场景变换,从殿前长阶三千到夹杂着风雨气息的鬼蜮,贺玄长身而立,踱步左右,终于轻提笔管,写下“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”他举起纸张,端详了好一会儿,又皱成纸团,扔进篓子。

  师无渡起先渴望知道贺玄此时会想什么,是出于说不定能抓住他的弱点的目的,不料一字一句不及人,字字句句的意味却从四面八方不言而喻地指向自己。百年爱恨的罪魁祸首,都指向了他。

     对他朦朦胧胧的爱,对他刻骨铭心的恨,对他屈死不折的愤,如此种种填满了贺玄的半生苦渡。看到这里,师无渡自知有愧,却不表现,心底更是坦然的无悔——为了弟弟,他做什么都可以。

      神思游走期间,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在心境中不再是旁观者,渐渐有了形体。融入心境,并成为故事中的关键人物。他惊觉身上的不适和疼痛也减轻了不少,兴许是心境逐渐接纳了他的存在。

 他这才眉目凝肃,神情不善地抬头,盯着浑身冒着黑气的“贺生”。"贺生“腰侧佩了一把熟悉的扇子,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使用过它的主人--弟弟青玄的法宝是他亲自挑选的,师无渡怎么可能会认错!师无渡手指微屈,细密的冷汗布满了额头。

     初入心境时他附在贺玄身上,贺玄所思所感他都能第一时间得知,现在却听不见混沌的心声了。师无渡转念一想,他手中虽无直接证据,心中其实一直隐隐察觉贺玄没有把师青玄杀了。先前所为所言,一来是为了他反驳自己透露青玄下落,二来死了也好,潇洒一场。如果贺玄真的没有痛下杀手,青玄人又去哪里了呢?

     既来之则杀之。师无渡手中蓄力,尽管他的原意不是帮助贺玄处置心魔,更不是因为被贺玄打动到了。完全出于他想走却走不掉,必须处理了心魔才能离开的硬性条件。对于他来说,要么携青玄永世平安快乐,要么痛痛快快下黄泉,他可不想活在仇家心境一辈子。

     “你想做什么?”

     “尚未想好,但你必须留下。”

     “若我说不呢?”,师无渡冷眼微眯,眉梢微挑,“阁下可是做好了十足准备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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